菀彼桑柔

【双璧三十题】02 可以教我这个吗

新人一只,多多指教,跪求心心手手评论


子月初的时候,整个姑苏城都已然浸在冰窟窿里了。大户人家都各自拿出了裘毛斗篷披在自己肩上,普通人家也晓得多捂些衣服在身上保暖。


蓝湛此时正端坐在榻席上,面前摆着把七弦古琴,一声不响一眼不眨地就这么盯着琴面看。任谁都看得出,他在发呆。


静室里交织着檀香和黑炭燃烧的气味,加上愈来愈暖的温度,倒有些让蓝湛喘不上气来,常年白净如冰的脸庞甚至也泛起了浅浅红色。


跪坐在琴前的人儿微微皱起了眉头,准备起身去将门打开透透气味。内室太过浓郁的烟熏像烈火一样快要将他扑灭,让他胸口的气息难以涌上。


“嘭——!”


蓝湛只听得声巨响,猛的一回头,看见的便是那七弦琴面朝地、一旁叠放的乐谱七零八落的撒在地上,且基本都被热茶渗透的惨状。


他这还没走到门口呢,被叔父瞧见了又该......


蓝湛带着小跑将地上散落的书籍一一捡起,用袖子上的云纹布料擦抹干净,整齐的将它们排放在炭火炉的旁边烘烤着。


彼时尚开蒙两年的蓝湛自然还不懂得如何用内力烘干,只能采取一些费时间的法子。


等地板上的一切都打理好后,蓝湛向前倾着身子跪坐下来,双手紧紧抓住琴底下的龙池,企图把沉重的琴身托起。小孩儿的臂力到底没有完全的掌握好,拖至一半,手腕处就没了力气。


“嘭咚——”

“咚咚——”


同时伴随着瑶琴碰撞地面的,还有三米外的敲门声。


蓝湛一惊,想着上次因为古琴未拿稳而被叔父训责的场景,当即张开手臂将整个身子都护在琴前,好似那样就不会被发现了。


“阿湛?”


屋内的人当即听出了自家哥哥担忧中带着有些急迫的声音,却还是犹豫着不去理睬门外的人。


万一,万一叔父在后面呢?


“阿湛没事吧?哥...兄长进来了啊。”


蓝湛用他那双浅琉璃的眼睛紧盯着木门,从锁扣慢慢的松动到门敞开来时迎面吹来的冷风,再到门关上,似乎都没有叔父的影子。


他侧身望着蓝涣身后已然拴紧的门看了又看,偷偷呼了口气,还好是兄长。


忽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,带着淡淡的桂花味儿。蓝湛微倾过头,才发现兄长正握着自己冰凉的手,担忧地望着自己。


暖和而又有些干燥的手慢慢抚过,揉的他心里也好舒服。刚刚那些不快好似清晨铺在石子路上的霜,悄然融化成水珠,一滴一滴渗进了他的身体里。


蓝涣将弟弟扶到了一旁的榻上,转身便看到了那把古琴丢弃在实木地板上,又想着刚进门时弟弟那迟疑的眼神,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地愈加明显。


“阿湛莫急,一开始练习古琴是有些难的。”


不是的…才不是因为古琴,是因为......


“先喝碗粥休息一下吧。这最后一根琴弦已经变了音,兄长帮你换新的。”


蓝涣将古琴抱起,弹拨查看了一番后在蓝湛旁边坐下。随即又用另一只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银耳桂花粥,端至蓝湛面前,吹了吹递了上去。


“姑苏人都爱吃甜的,小孩子更是了。云深不知处的饭菜因着规矩而太过平淡,我想着你定是不爱吃的,便从半山腰偷偷采了些金桂做成粥。”


说着话的人正将已经坏了的弦卸下,从锦囊里拿出一根冰弦,将琴珍的丝线穿过。用白布包住七弦的另一头,用内力一拉,把弦拉到音位。


蓝湛细嚼慢咽地抿着热腾腾的粥,听着兄长磁性而又温柔的声音,看着眼前人忙活,身体不自觉地靠蓝涣侧挪了挪。


蓝涣又反反复复调整了音色彻底地将琴修好后,并没有还给弟弟,而是将琴底朝上倒放,取出小刀,一横一竖的往底部刻着什么东西。


一旁的蓝湛耐不住好奇,蹭着自家兄长的衣袖往上爬,盯了好一会儿,才识得那复杂蜿蜒的刻痕是小篆体的“湛”。


“阿湛要记得,以后把自己的字也刻上去——嗯,怎么了?”


蓝涣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人紧紧攥着,低头一看是弟弟揪着那云纹图案,小声说着什么。


“教我,兄长的名。”


蓝涣还是听出来了,阿湛是要他教他自己的名如何写。


轻轻地刮了一下弟弟的鼻子,蓝涣双手将小团子抱在怀里,拿起笔筒里的狼毫,手握着手,一笔一笔的在宣纸上写下了端正整齐的涣字。


蓝湛整个人窝在兄长怀里,细细闻着蓝涣身上未被吹散的桂花味,微微眯上眼睛看着眼前的字慢慢的由笔画部首组成了一个涣。


真好。


直到蓝涣被门生叫走去叔父那儿,蓝湛还沉浸在那个温暖的怀抱。他察觉到屋里仅剩一人时,才从枕头底下取出那本小小的本子。


他想起之前蓝老先生说过,练字习作最好的办法就是记录每日发生的事情。


可当他准备提字写名,想记录自己与兄长的故事时,才发现不会写兄长的名,这才一个人盯着古琴瞧了半天。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那个心里念了无数遍的“涣”该如何写,叫他焦躁难受。


蓝湛对着那张端庄大气的“涣”练习了许久,不知扔了多少纸后,才小心翼翼地在深蓝色的封面上,用稚嫩的字迹提上三个字,与涣书。


等墨水干了后,翻至了前些日子未写满的一页。


“兄长帮阿湛修琴,教阿湛写名,很开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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